In Nepal
尼泊爾的一條鄉村小路上 2012年4月27日
尼泊爾人去印度不需要簽證。他們可以經過像這樣的一條鄉村邊界小路進入印度。男性人口販子可以告訴邊界守衛,他身邊的女子是他的妻子,守衛不會多問就讓他們過去。 明愛員工:Laura Sheahen
Harimaya,17歲,坐在尼泊爾西邊一條泥土路旁。在確定附近的同學聽不見她說的話後,悄悄地告訴我們:「我13歲那年,父親就把我賣給一個男人。我的父親是愛滋患者,買我的人也是個愛滋帶原者。」
泥土被風颳起,Harimaya把頭巾拉緊,繼續說:「我必須跟他同居,為他燒飯打掃。可是我不甘願,有一天,我逃跑了。」
尼泊爾位於印度的東北,是一個赤貧的國家。Harimaya所在的村落是尼泊爾數千個村落中的一個,呆滯沒生氣。牛羊默默地吃牠們的草,農人吃力地搬運採收下來的蔬菜。但是,只需一個下午,在村子半公里的範圍內走一遭,你就可以見識到尼泊爾的重重危機;在貧困的農村,不論男女老幼隨時都會被賣掉。
少女Puja在不遠處徘徊。是她用腳踏車把Harimaya帶到這裡來的。幾個星期前,Puja和另一個朋友遇到一個男人,他慫恿二人跟他越過邊界到印度去。走路只要半小時。
路的那一頭,距離Harimaya約200步的地方,有一個21歲從馬來西亞回來的男子,他在馬國一個家具工廠白幹了數月,如今還得設法償還向別人借貸的仲介費。
住在可以自由通往印度的邊界農村的尼泊爾村民,是「仲介」盯上的對象。這等仲介承諾幫他們在遠方找到好工作。還有一種狀況,就是一些自稱為「家族朋友」的,特別喜歡向少女們推銷「令人難忘」的印度之旅。
Harimaya沒有被賣得很遠。在她落跑前,她與買她的男人留在尼泊爾。也許那男人相信一個流行的說法:「如果與貞女發生性關係,愛滋病就會不治而癒。」至於鼓勵Puja與她的朋友越過邊界的那個男人,很可能有計畫把她們賣到印度妓院,或賣到印度家庭作為不受薪的女傭。年輕的家具工人Rabindra,走得最遠。離家之前,他得籌到2千歐元付仲介費。
Rabindra回憶說:「仲介在飛機即將起飛時,才把登機證交給我,並要我簽署一份合約。那不是我們說好的那家工廠,而是另一家。」他工作了10個月,但工廠從不付他薪水。他又說:「工作很辛苦。因為我們工作不如別的人快,那些華人就用棍子打我們。」
Rabindra是受過教育的,當他在路旁的茶棚閒坐時,他還教一個男孩子做功課。Rabindra知道自己被騙得很慘,也覺得很沒面子。雖然他很氣那個仲介,但不能告發他,因為自己簽了那份最後的合約。
在Bardiya地區的人,都知道一點關於人口販賣的事,知道那是買賣人口的犯罪行為;不過他們不知道人口販子會耍什麼把戲,而且他們極度渴望離開毫無前途的故鄉,所以他們甘願冒險。
在茶棚賣茶的婦人是當地人為何想離開的一個例子:沒有工作機會,沒有將來,讓人變得很壞。她告訴我們:「我的先生打我,用滾燙的水倒在我身上。」他逃到印度,她則搭公車尋求醫療,衣服都緊黏在傷口上了。一位在茶棚喝茶的男子附和說:「她身上的燙傷真的很嚴重。」一位年輕的母親Rina正巧來到飲食攤。明愛員工正在處理她的案件。她的丈夫在多次威逼後,用她的頭巾勒住她的脖子,不顧她的死活便離開了。她不省人事地躺在那裡;當警察來到,看到她的手指在動,才確定她仍活著。
繼續向前走,又可以看到另一個為何居民想離開的例子。孩子們靠著用草和土拌和成的土堆,不停地把土捏拍成長方形的磚。他們一天可以賺1.5歐元,只是得整天吸著嗆人的塵土,喉嚨和眼睛備受刺激。
無望的鄉村生活讓人願意嘗試任何能擺脫的方法。不過,儘管女孩子在村裡的生活很糟糕,仍然比當家庭女奴或被迫賣淫的生活勝多了。所以,一有女孩失蹤,慈善機構就會想方設法快快找到她。
有時候,明愛社工真的是緊追不捨。當Puja和她的朋友Ranjula沒有回家,Ranjula的媽媽馬上和一個明愛夥伴聯絡。這位員工偕同Ranjula的家人,利用人口販子隱密的行動電話通聯,鎖定了這兩個女孩的所在位置。Ranjula的媽媽表示:「當Manju和Som來幫助我們時,我真的大大鬆了一口氣。我們擔心那個男人會把我們的女兒賣到印度。沒有Manju和Som的幫忙,我懷疑我們能否找到女兒。」Manju和Som是明愛夥伴。當他們發現那兩個女孩在路邊的巴士站等車時,一夥人馬上上前。女孩們逃到附近的樹林裡,他們緊追在後,終於把她們帶回家。
明愛會嘗試提供處境危急的人另一種選擇,就是提供貧婦小額貸款。上面提到的被燙傷的婦人Lakshmi,就是其中一個。她利用小額貸款開了一家茶舖子;有了這個店,她就可以撫養她的幾個孩子。國際明愛會更提高層次,向世人呼籲應訂立更周全的法律,以保障弱勢免於受人口拐賣或移民騙子的傷害;有了法律,仍需確切執行。
回到村裡。明愛會也為那些可能輟學或有意接受可疑工作的青少年給付學費。距茶舖子約數百步處是Sonam和Sweta,都是13歲,都沒有父親。Sonam的媽媽是愛滋患者,Sweta的雙親都不在了。說到Sonam,一個明愛員工表示:「她不可能被賣到妓院的,她不是人家想要的那種類型。」膚色對嫖客來說很重要。如果女孩的皮膚太黑,就不符合市場需求。「不過,她們仍可能被拐賣為家庭奴工。」
明愛會讓這兩個女孩上學,Harimaya也一樣。現在Harimaya離開賣她的爸爸與親戚住在一起。明愛會在廣播電台製作勸誡年輕人拒絕接受陌生人任何建議的節目《jingle》,Sonam和Sweta都會去收聽。
只不過,在一個連自己家人或鄰舍都會賣你的地方,這場對抗人口拐賣和剝削的戰爭將沒完沒了。就在茶舖子幾步路的範圍內,就有一個女孩被賣了、一個男孩被騙受奴役;兩個婦女被強暴幾乎死去、另外兩個女孩幾乎被設計。
被騙的、受傷害的村民若還有一點點對他有利的東西,他還能逃過劫數。許多人可沒有。所有村民一定都知道,外面的世界危機重重。許多人則不。他們都有第二次利用自己的自由,去創造一個更好的生活的機會。雖然這個自由仍受限制。Harimaya還記得當她坐上一輛人力車,準備逃離利用她的那個愛滋男人時的感覺;她說:「我真的很害怕,但我也很高興,因為我感覺到我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