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震志工―小玉醫生 

來災區的第三天,雖然還沒進入狀況,卻已知道志工中有一位是災民,一位來自山東的大學生,和幾位成都本地的愛心媽媽,還有來自重慶的修士、修女 們,為他們不畏危險、救人助人第一的共同理念之情誼所深深感動。行列中還有一位夥伴醫生志願留在重災區的山上服務,這更讓我心動。

準備了一點乾糧,礦泉水和水果,他們說要趕在天黑之前到達目的地青山,從成都走高速還要走山路,需要七、八個小時。志工們之前已送過一卡車的物資來過青山,還不夠,正好明愛會來了,修士與大家商量,買了倆噸菜油和幾百捆的防水布,租了一輛卡車載滿這些物資,另外開著租來的九人座車,帶著我們一起到重災區青山。他們了解路況,過了中午還沒要停下休息,他們擔心一延遲恐怕碰到天黑、下雨再加上餘震土石流,後果很難設想。

路途才走了一半,下了高速路,往省道走,房子倒的倒,塌的塌,沿路的心情真的壓縮到極點。不久看到遠遠路邊有幾攤賣東西的,車子放慢速度大家往兩邊看看注意有什賣的,順便下車稍微舒展筋骨,都有些餓了,吃點乾糧喝點水充充飢。四處灰濛濛的,司機志工走到一個賣滷肉攤前,買了一些滷肉和小菜帶上車。

「今晚給小玉加菜。」一路上聽到他們在談論小玉,小玉是誰?應該是個女孩子吧?

 到了青山鎮,幾乎全鎮都震垮了,醫療院全垮了,滿目瘡痍,不斷有賑災車來來往往。我們再往更山區到一個小村子,車子停在一個破舊的衛生所前,一位書記來接我們,又看到一位穿醫護人員的白制服的瘦小小姐帶著爽朗的笑聲也出來迎接我們,看見志工們雀躍不已,彷彿許久不見的好友重逢,驚喜洋溢,彼此打招呼又說又笑,還是看到大家都還活著而驚喜。志工們幫忙將全卡車的物資卸下,沒多久開始飄雨了,此時大家倒抽一口氣,慶幸已到目的地才下雨。如果在半山遇到下雨實在難以想像會有什麼後果。

她帶領我們進入衛生所醫療站,原來這瘦小的醫護人員就是他們口中的盟友----小玉。

衛生所裡面搭滿帳棚,有衛生防疫隊人員駐紮在此。一、兩個大帳篷堆滿醫藥,是臨時醫護站。志工們已經睡了一個月的帳棚,今晚還要睡帳篷。

在帳篷堆有一個空地擺個小桌子,雨點滴滴答答滴在桌上,這是他們共用的餐桌。小玉端上為我們準備好的簡單飯菜和一鍋湯,志工拿出買來的滷肉和小菜,請小玉一起來吃。地是溼的,桌子是溼的,雨點稀稀疏疏打在大家身上和飯菜上,大家都不以為意。

「已經一個月沒吃肉了,已經不知肉味了。」小玉忙著打理好我們的晚餐,坐下來與我們一起聊天,志工不斷地熱心地招呼她吃點滷肉,補補營養。的確,她看起來臉色不是很好,身體也顯得非常消瘦。 

黑夜壟罩著一切,藉著一盞微弱燈光,老友見面高興地聊天,談著心情故事,在地震的威脅中,深怕再分開後能否安然度過每一天,是否還有相見的機遇? 

小玉醫生個兒小卻膽子大。在地震的第二天,她就和朋友主動地跑到重慶街市,拿著大聲公到處請捐款,募到三百萬人民幣全數捐給中國紅十字會。她自己請求離開原職的醫院,獨自跑到災區的醫院幫忙救助受傷的災民,於是在醫院認享訊息,互相安慰鼓勵。

小玉是非災區的人,自願留下來,餘震不斷,大夥兒又敬佩又擔心,看到她仍爽快地活著,真令人欣喜。

帳篷區用水管制,很多人晚上就到附近一條小溪洗澡或提水回來。小玉醫生也和大家一樣拎著水桶到溪邊提水,走十幾分鐘的路回帳篷區,第二天晚上就跟著她到溪邊,摸黑走到溪中,在靜靜的夜空下,在深山中的清流,洗淨了我的臉,感覺實在棒透了,頓時忘了是在地震區。

小玉醫師在此已經幫忙了近半個月,她想再到一個更需要醫療人員的地方。再此過了兩個晚上,大家恢復點體力,司機志工也養足精神要開車。原本計畫再往更深山去,因為路途難走,土石流不斷,氣象報告會下大雨,於是大家決定儘早離開,免得在半路中遇到大雨。小玉醫師最後決定跟著我們走,正好一部車滿滿。

小玉醫師一心一意要留在最需要的地方。每到一個災區,她都不斷地探詢是否需要醫師。過了幾天,修士告訴大家北川有位朋友來訊息需要一些物資。於是大家往北川出發。北川震災非常嚴重,電視新聞不斷報導各地的災情和救助的情況,而北川市因為太嚴重而封城。我們到達北川的一個小鎮,路邊有帳篷小學,許多外地來的年輕志工在那兒當志願老師教學。一位出生在當地的老師也志願請調回到災區,盡一切力量幫助災民,他主動來與我們談話,小玉醫師立即抓住機會詢問有關醫療的情況。他很快地很熱心地向她解說並且帶著她馬上去找醫療站的負責人。這醫療站的醫護人員也是志願留下來的,他們必須到不同村落去探視病人,可能要背著醫療用品走幾天的山路。小玉醫師迫不及待地請求留下來,她表明願意完全放棄她原來院方為她保留的職務,在當地算是高薪階級。

小玉醫師只有一個小小背包,帶著幾套換洗的衣服,沒有禦寒的衣物、鞋子,她就這樣瀟灑地留在北川,這些盟友們既高興也有些依依不捨。他們的情誼是無私的,大家留了些可能用的上的東西給她,並詢問他們醫療站的個人的一些需要,一位被埋四天後救出的小姐,奇蹟地毫髮無傷,她是當地醫院的護士,醫院倒塌被埋,她勇敢地撐過四天,現在更勇敢面對地震,志願留在醫療站服務,她衣服都是人家給的幾乎一無所有,志工們問他們需要什麼隨身用品,她很客氣地說出幾樣。走山路的球鞋、禦寒衣物、水桶、衣架等等一些簡單日用品。志工們答應回去採購很快就送去給他們。從成都去北川開快車也要好幾小時。但是他們的救人熱情、生命與共,時間和路程都不算什麼。

雖然與她相處不到十天,卻常聽她說:「我的生命早已豁出去了!」

經過半年了,小玉醫師仍在最需要的地方實踐她的醫師天職。

她豁出了生命,也得到許多人的生命。

小玉醫師,我們向您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