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11.20

真與愛的循環:解讀<<在真理中的愛德>>通諭

房志榮神父

   

是「在真理中的愛德」(Caritas in Veritate:通諭)或是「在愛德中的真理」(Veritas in Caritate:弗四15)?其實都可以,兩種句法都說,愛和真必須兼顧,缺一不可。[1]只看通諭綱要或評介,[2] 都不易體味到這一通諭的現實性及其力道,而必須細心地,並有耐心地讀完這五十多頁的全文,才會發覺它是一道針砭(讀卞)時弊,指導全球化的適時文獻。

真理和愛德不是二擇一的選項,而是循環周轉,互為表裡的,其實,這是「自古皆然」。由天主聖言說起,上述的弗四15-16是個顯明的例子。另一個突出的例子是聖奧思定的名句:「哦,永遠的真,真的愛,愛的永恆啊!」[3] 除了真和愛以外,這裡聖奧思定還加上一個「永恆」,他用這些循環句子來稱謂天主,與天主作親切和仰慕的對話,十分恰當,因為天主就是那個永恆的真,永恆的愛,人只有在祂那裡得到永恆的真,永恆的愛時,才得心滿意足。

無巧不成書,本通諭的執筆人,教宗本篤十六世是熱愛聖經和熟讀聖奧思定著作的學者。訪問過他的記者海林(Seewald)說,有人問過他,「如果你落到一座荒島,只許你攜帶兩本書,你曾答說,那就是聖經和聖思定的<<懺悔錄>>。」[4] 這多少能說明,他的第三道通諭<<在真理中的愛德>>是以聖經和教父為根據和啟發的,再加上他以教宗身份,回顧一百多年來的羅馬教宗所寫的教會社會訓導,這樣本通諭的基本素材就有著落了。

本通諭(2009)的結構,因為要把教會傳統與目前全球化的世界複雜狀況對比,以找出教會及人類當走的路,所以要比前兩道通諭(「天主是愛」2005和「因望德得救」2007)更加複雜,不是分二部份,也不是先論說,再分三部分,而是共有六部分:一、<<民族發展>>通諭的訊息;二、我們這一時代人類的發展;三、手足之情,經濟發展及公民社會;四、各民族的發展,權利與義務,人與大自然;五、人類大家庭的合作;六、民族發展與科技。這樣長的文件,不容許仔細解說,不如由每段提出為我們較有啟發性的觀點和說法,來略予講解。梵諦岡網站還沒有本通諭的中譯文,因此把通諭中的某些凸出的語句和詞藻,用適當的中文說出,也可算是消化和吸收本通諭內容的方法之一。

導論: 1-9 [5]

    

1、這9個號碼的篇幅,把本通諭的兩個關鍵詞:「愛」和「真」逐步說清楚。耶穌基督以他的在世生命,特別藉他的死亡和復活為這「真理中的愛德」作了見證。這真理中的愛德,是每個人和全人類,「真實發展」的主要動力。這一動力的根源是天主:永恆的愛和絕對的真理。衛護真理,謙虛地、心悅誠服地說出,並以生命作見證,是實踐愛德不可替代的嚴格要求。人都體驗到內心的衝動,要真真實實地去愛:求愛求真的衝動不會從人心裡全然消逝,因為是天主在每個人心裡和腦海中種下了這一「天命」(聖召):求真、求愛。

2、愛德是教會社會訓導的「大道」)。愛德不僅是微觀關係 (micro-relazioni) 的原則(親朋、小團體),也是宏觀關係 macro-relazioni)的原則(社經、政治)。因為一切都來自天主的愛,這愛形成一切,也是一切的終向。愛是天主賜給人類的最大禮物,是祂的許諾,也是我們的希望。但是,愛的意義容易被扭曲、被挖空 (過去如此,今天亦不例外),因此必須把愛德與真理連在一起,不只朝著聖保祿所指的方向「在愛德中的真理」(弗四15)生活,也朝著另一個互補的方向「在真理中的愛德」,就是要在愛的「天命」(economia)中尋找、遇見、表達真理。反過來,愛德也須在真理之光下來了解、評估、實踐。用真理光照愛德是對愛德的服務,反之,愛德賦予真理以可信度,讓真理在社會具體生活上有說服力和誠實面貌。

3、只有與真理緊密連結,愛德才能光芒四射,真實地活出來。因為真理是光,這光讓愛德的原意和價值顯露出來。真理的光同時是理智的和信仰的。理智和信仰使人的理性領悟有關愛德的本性和超性真理:採擷其給予、接受,和共融的意義。沒有真理,愛德會滑向感情主義,所謂的「愛」成了空殼,可任意用什麼東西填滿。不講真理的文化,只講愛,就會冒這種致命的風險:淪為主觀的感受和主張的玩偶,浪用、扭曲「愛」字,直至讓它指謂全然相反的對象。真理使愛德擺脫感情用事的狹隘,避免個人和社會關係缺乏內涵。另一方面,也不讓愛德陷於「唯信主義」(fideismo),使愛德缺少人情味和普遍性。愛德藉著真理反映對聖經中的天主的信仰有其個人的面向,同時也有其公眾的面向,因為聖經的天主是愛也是言(Agape e Logos),是愛德,也是真理。

 

4、充滿真理的愛德,使人能體會它的豐富價值,這些價值是可以分享和共融的。事實上,真理本身是「言」(logos),言(logos)創造對話(dia-logos),對話就是互通和共融。真理使人走出自己歷史和文化的限制,而與事物的本質相遇,並評估其價值。真理打開人的理性,使它與「愛之言」(logos dell’amore)結合:愛之言無非就是基督信仰所宣講和為之作證的愛德。在目前的社會和文化的脈絡裡,蔓延著一種把「真」相對化的趨勢。在這種脈絡裡,把愛德在真理中活出來,可以讓人了解,忠於基督信仰的價值觀,為建立一個和諧社會,並從事真實的全人發展,不但有用,並且是不可或缺的。只講愛德,不顧真理的基督宗教,不會給天主一個在人世間應有的真實位置。不講真理,愛德會降級為一個狹窄的私人關係圈,與普世人類發展的計畫和近程無關,也談不上知和行的對話。

5、愛德是賜與的和接受的愛,是恩寵(charis),它的源頭是父在聖神內對子的源泉之愛。這愛由子降到我們身上,是造我們、救我們的愛,是贖回的愛,我們藉以重新被造。基督啟示了、並實現了這愛(參若十三1),而這愛「由聖神傾注到我們心中」(羅五5)。人是天主之愛的受惠者,而成為愛德的主體,他們的使命是自己也作恩寵的工具,把天主的愛擴散開來,結起愛德的網。

        教會的社會訓導就是回應這個賜與的和接受的愛的動力,是在社會事務上的「真理中的愛德」:把基督愛的真理向社會宣布,這訓導是愛德的服務,也是在真理中的服務。在歷史的千變萬化中,真理保存並說明愛德的拯救力量。真理同時是信仰的和理性的,這兩個認知範圍既有別,也相偕(sinergia)。社會的福利和發展,解決困擾人類的社經問題,都需要這一真理。更進一步,必須愛這真理,為這真理作證。沒有真理,不信、不愛真,不會有社會良心、社會責任,而社會行動成了私人利益和權力較量的工具。其結果是社會的分崩離析,特別是在目前的全球化的路上,及不景氣的現況中。

 6<<在真理中的愛德>>是教會社會訓導的核心原則。在社會走向全球化的路上,為推動全球發展,此原則特別指出兩個倫理行動的方向:正義和公益

        正義:每個社會有自己的正義系統。愛德超過正義,但不能沒有正義。愛德是把「我的」給他人,正義是把「他的」給他人。在把我的東西給他人以前,先該把本是他的東西給他。換言之,誰以愛德愛別人,首先應該對別人公道。可見,正義不只不自外於愛德,也不僅與愛德平行或作愛德的替代品,而是內在於愛德、與愛德分不開的。一方面,愛德要求正義:承認、尊重個人及民族的正當權利。另一方面,愛德超過正義,並以給和恕的邏輯(logica del dono e del perdono)使正義完備無缺。「人間城市」的進展,不僅靠權利和義務的關係,也靠、且先靠「無酬」、慈悲、共融的關係。連在人際交往上,愛德也常暴露天主的愛,愛德給與人間一切推動正義的努力一種神學和救恩的價值。 

7、下一步是鄭重考慮公益問題。個人的福利外,還有多數人群團居生活的福利,就是公益。尋求公益不是為了自身,而是為了參與社會團體的人。他們只在團體中才能有效地獲取他們的福利。關心公益並為之効力是正義和愛德的要求。自己關心、効力外,還要善用各種政治和文化的機構。越推進適應大家需要的公益,就越有效地愛近人。這種愛德是每個基督徒的聖召。尋求公益的努力,如有愛德相伴,就比純俗世的和純政治的努力有更高的價值。就像為正義而努力一樣,尋求公益的努力也與天主的愛接軌,為這愛作證;這愛在現世操作,而又在準備永生。人在世的行動,如果有愛德給予啟發和支持,有助於天主之城的建立,人類大家庭的歷史正向這座大城邁進。天主之城給人間城市一個統一與和平的形態,使它多少預告天主無栅欄的城市。

8、教宗保祿六世於1967公布<<民族發展>>通諭(以下簡稱民族發展),以基督的真理之光和愛德之火,照亮了民族發展的大題目。他肯定,發展的第一和首要因素是宣告基督,並交代我們,全心全智(用全部的心智)踏上發展的大道,就是說用愛德的熱誠和真理的智慧。天主之愛的原初真理,作為恩寵賜給了我們,是這個愛的真理打開我們的生命,朝著「禮物」(給予)開放,這樣才能希望達到一個「全人的發展及全人類的發展」,必經之路是「由不夠人性的條件走向更人性的條件」,一路克服不可避免的許多困難。」

40多年後,教宗本篤十六世要遵循保祿六世的訓導,把人的整全發展落實在目前的現實上。這一現實化的過程是前任教宗若望保祿二世開始的。他為紀念<<民族發展>>公布20週年(1987),寫了<<俗世事物的關懷>>通諭。在此以前,只有<<新事>>通諭(1891)受過這類的紀念(1931<<在第40>>)。1987後,又過了20年,本篤十六世深信<<民族發展>>可視為今日的<<新事>>通諭,它可照明人類走向合一的路。

9、世界逐步並廣泛邁向全球化的此刻,「在真理中的愛德」是教會的一大挑戰。我們這一時代的風險在於人跟人、民族與民族之間的互相依賴,跟不上良心與理智的倫理互動,而這倫理道德的互動才能為真實的全人發展催生。只有藉著被理智和信仰照明的愛德,才能達成一些更合乎人性及更人性化的發展成果。真實發展所帶來的財富和資源分享,不只靠技術進步和利益關係,也靠愛的潛力,愛會以善勝惡(參羅十二21)並解開良心和自由意志來開誠相見。

教會沒有技術之方可貢獻,也毫不企圖插足國家政治,但她有一個真理的使命,需要達成:不論何時何地,催生一個與人相稱的社會,一與人的尊嚴和召叫

相稱的社會。沒有真理,人會只憑經驗或滿腹懷疑地看生命,實踐乏力,徒喚奈何,因為他無意把握生命的價值和意義而無從評估生命,指導生命。忠於人性要求忠於真理, 只有真理是自由的保證(參若八32),和全人發展的可能的保證。因此,教會追求真理,不眠不休地宣揚真理,哪裡有真理顯露,就予以承認。這一個對真理的使命教會無法放棄。教會的社會訓導所特別宣告的無非是:這訓導是為真理服務,真理會解放我們。這訓導向真理開放:無論從哪個知識領域來的真理,教會都予以接受,把所發現的支離破碎小塊併成整體,再傳給人民及民族社會日新月異的生活形態裡去。

 

第一章       <<民族發展>>通諭的訊息

 

        40年前(1967)保祿六世發表的<<民族發展>>傳遞的訊息就是愛德和真理,今天依然有效。有關發展問題,首先是由宗徒信仰出發,這信仰是既老又新的遺產,無此,發展成了純粹的社會運動(10)。[6]發展通諭公布於梵二之後,發揚梵二精神,闡明兩大真理:首先,教會的所是和所有,無非是在愛中促進全人的發展;另一真理是,人的真實發展該是全面的:不可關閉在今世歷史裡,不可不向永生開放,否則人沒有勇氣尋求更高的善。人不得只靠自己,還需要天主(11)。

        <<發展通諭>>與梵二大會,並不造成教會社會訓導的斷層,好像一個是梵二前,一個世梵二後的訓導,而是同一的訓導,前後一致,又推陳出新。「一致」不意味關閉在一個系統裡,而指忠貞和活力,迎接任何新的光照。教會社會道理建立在宗徒和教父的基礎上,然後由歷代聖師們(dai grandi Dottori cristiani) 予以接受和深究。終於達成使人作「新人」,充滿愛德,正義與和平的社會訓導(12)。

        <<發展通諭>>與保祿六世的整個教導密切相關。他強調為建立一個自由、正義的社會,及由愛啟發的文化,福音有其無可替代的重要性。他清楚了解社會問題的全球化,及人類合一與基督信仰的各民族形成人類一家的大道理。他指出發展的核心是基督信仰的社會訊息:愛德是發展的主要力量(13)。保祿六世認為,把科技進步絕對化,或浪漫地想回到人類原始狀態的烏托邦,都不可取,因為二者由相反的方向,把進步與其倫理道德價值隔開,而推卸了人的責任(14)。

        另外兩道保祿六世的文件,雖不直接講社會道理,但為人的全面發展也很重要,值得閱讀,就是1968年的<<人的生命>>1975年的<<在新世界傳福音>>二道通諭(15)。<<發展通諭>>中說,發展是聖召,是天主的召喚,一個不向絕對者(天主)開放的人文主義是虛有其名的,開放就是承認有這聖召,這聖召給人生命真實的內涵,一切有關發展的自由、真理和愛德,都與此有關連(16)。聖召要求人自由的和負責的回應。假的默西亞主義不認定發展的超越向度,只靠己力,最後反而虛弱不堪,因為那些主義把人縮減一半而奴化了人。反之,肯接受聖召的謙虛使人自主自立,因為謙虛使人自由(17)。

除了自由外,人的發展還要求真理。保祿六世說,真實的發展該是整全的發展,即整個的人和全體的人。基督信仰對人的看法是,人的價值是無條件的,人有不停成長的意識。基督信仰關懷發展,不講特權,不顧權勢地位,甚至不靠信徒的功勳,而只靠基督,以基督為人類整全發展的指標。發展的真理在於整全:若不是整個的人,若不是全體的人,就沒有真實的發展(18.最後還要有愛德。<<發展通諭>>體現發展落後,主要不是物質的,而是人的意志,思想,記憶:不願、不想、不記得人類一家,互為兄弟姊妹。不過,須靠基督長兄才能聚天下為一家(19)。以上是<<民族發展>>通諭主要的思路。保祿六世還力言改革的急迫性:在真理中的愛德,也就是「基督的愛催迫著我們」(格後五14)(20)。

 

第二章       我們這時代的人類發展

 

        40多年前,保祿六世所提的經濟、社會、政治問題,今天有增無減。特別是目前的金融風暴清楚指出,專以利益為目標,不擇手段,不顧他人,已行不通。這一危機卻可成為分辨和新策劃的轉機(21)。今天的發展圖像是多重心的,世界的發展圖像也是多重心的。世界財富數字提高,但貧富差距亦擴大。腐敗和違法遍佈富國與窮國。富國有時過分維護智慧財產權(22)。不少地區發展迅速,但只在經濟和科技上。1989/91年代東歐集團的解散留下很待帶解決的問題(23)今日經濟和社會發展已超越國界,不易受政府控制。政府權力必須重新評估,建立新的國際權力和人民力量(24)。

        從社會方面看,權利保護和福利系統已感疲憊,且會加劇。全球市場引發各國競爭,因而社會安全網減少,危及工人權益,工會也感無力。勞力移動有其好好的一面,但也造成生活失衡,人格受損(25)。文化方面,互動的可能大增,但文化交流的商業化有雙重危險:一是文化折衷主義不分彼此,可以互換,而養成相對主義,失去文化間真正的交談。另一危險相反,是文化平頭主義,任何生活態度或風格都好。二者相同的是都把文化與人性分開,結果使人被奴化或被利用(26)。世界很多貧窮地區生命仍無保障,特別由於食糧和飲水的缺乏。這方面,國際組織尚有許多改善的空間(27)。

        今日發展的明顯面向之一是「尊重生命」主題的重要性。這和民族發展分不開,又和貧窮及落後概念相連。墮胎,人口控制視為進步,多次也有政府的推波助浪。其實,接受生命是真實發展的核心(28)。否認宗教自由的權利也妨礙發展。以宗教名義發動戰爭固然不當,冷漠宗教或推行實際的或理論的無神主義,也和民族發展的真切需要大相徑庭(29)。為各民族的真實發展,也須整合人類知識的各個層面。有時認為發展要求共同行動,但這行動該有方向,知識該以愛德來調和。盲目的動,動無知,知無愛都徒勞無功(30)。科學研究和倫理評估應同時進行,愛德可使科際(信仰、神學、形上學、科學)合作,和諧一致(31)。

        今天發展日日翻新,急需有「新的解決」,愛德將會發現各種可能途徑,及其間的幅合性(convergenza)。影響全身的內吸性貧富不均的增長,不只腐蝕社會團結,且因「社會成本」的消耗,也會負面的危害經濟策劃本身:失去可信度和互信,不再遵守不可或缺的公民守則。經濟學告訴我們:結構不穩產生反生產的態度,和人力資源的浪費,工人只知一味適應,毫無創意。此外,把文化縮減到科技一面,短期有助增產,但長期會阻礙互惠和合作。在經濟和社會考慮上,必須分清長期與短期的不同。調低工人權利的保障,不設法重新分配利潤,必定妨害長期的發展。地球的環保,人類文化和倫理道德遍佈世界各地的危機,都要求對經濟及其目標作新的和更深入的反省(32)。

        <<民族發展>>通諭的基礎主題,在40年後的今天,還是很現實的。且因目前的財經危機顯得更尖銳。。有些原因已在該通諭中指出,尤其當時開始現身的全球化,今天已來勢凶凶,必須用真理中的愛德予以領導,創造「愛的文化」(33

 

第三章   手足之情,經濟發展與公民社會

 

「在真理中的愛德」要人面對一個令人震驚的經驗:收受禮物。無酬(白給)以多種形式出現在人的生命中。人是為禮物受造的,這說明並實現人的超越向度。但因原罪,人忘了這一切,長期以來,也在經濟場合顯露其惡果。強調經濟獨立,不必受倫理規範的影響等,把人推向浪用經濟的毀滅之路。反之,在認識的過程上,真理不是我們生產的,而是找到和接受的。真理如愛德一樣,不是來自我們的想像或意願,而是加諸人身上的。經濟、社會、政治的發展,都需要「無酬的原則」,作為手足之情的表達(34)。

市場應受所謂的「交易正義」的一些原則管制,而教會社會訓導一直闡明「分配正義」和「社會正義」的重要性。只講價值對等原則,市場無法產生為正常運作所需要的社會團結。沒有內在的團隊精神和互信,市場不能充分發揮其經濟作用。今天這一互信很缺乏,是社會的一大創傷(35)。經濟運作只用商業邏輯無法解決一切社會問題。必須有政治團體將之導向目標,就是公益。把經濟運作與政治措施分開,以求重新分配來追求正義,會引來嚴重的不平衡。在此,無酬的原則和禮物的邏輯,作為手足之情的表達,可以並應該在正常的經濟運作中有其地位。這同時是愛德和真理的要求(36)。

教會社會訓導一直堅持經濟運作的每一階段都該顧到正義。在全球化的經濟體系裡,合約式、即平等互換的邏輯站優勢,但直接或間接地也顯示出來,必須引進其他兩個邏輯:政治的邏輯和禮物的邏輯,這二者都不要求對等(37)。前任教宗若望保祿二世在<<百週年>>通諭中已指出三頭體系的需要,即市場,國家和公民社會。他看出公民社會是最適合無酬經濟和手足關係的場合。但他並無意否認另二個場合行此無酬經濟的可能。在全球化的今日,經濟運作已不能不顧到無酬,否則連正義也顧不到。在真理中的愛德意味讓一些經濟事業,除了牟利外,能超越對等互換的邏輯,不以牟利為最後目標(38)。

<<發展通諭>>曾要求塑造一個涵蓋所有民族的市場型態,不僅是富有國家。<<新事>>通諭更早亦這樣說。今天這已不夠,而要求全球經濟提高無酬的配額和共融。無酬市場不靠法律,而靠甘心奉獻的個人和公民社會(39)。目前的國際經濟型態嚴重地扭曲和空轉。最大的危險在於企業被投資者一手控制而減低其社會價值。工作和科技新知是普遍的需要,但不可只為了優惠的條件而轉移(40)。在此脈絡裡不妨關注到,企業經營本有的意義外,還該常攝取多重意義。長久以來,市場∼國家二元操作,使人習慣於私人資本型,和國家指導型二種企業型態。其實還有其他可能,主要是來自許多超經濟的動機,專業外還有人文等面向,究竟工作是人的形為。同樣,政權也有多重的意義,生產秩序外,也該顧及人的許多層面(41)。

不可以宿命論的看法使全球化脫離了人的掌握,而該不斷激發文化的、人格的、共融的方向導引全球整合的進程,並朝著超越開放。全球化本身無所謂好壞,全看人如何導引它。人不該當犧牲品,卻要作主角,在愛德和真理的陪伴下,明智地、理性地前進。不然,也會給全球帶來災殃(42)。

 

第四章       各民族的發展,權利與義務,大自然

 

        「人類的連帶責任是恩惠,也是責任。」(<<發展通諭>>17號)今天許多人卻只看權利,不管義務。或爭取自己高享受的權利,卻無視許多人被奪維生的權利。事實上,責任使權利得以鞏固。如果權利只以人意為基礎,便可隨時更改,而使天理良心無所適從,國際組織也不再有客觀和不變的權利須維護。分擔責任本來比爭取權利更激勵人心(43)。在談義務和權利時,人口增長是一重要問體。把人民增加視為發展落後的主因是不正確的。富有國家出生率銳減是一及時的警告。當然,負責任的生育也是應該的。教會關心人的真實發展,力主在性生活上尊重人本價值(44)。

        回應人性的倫理要求,反而嘉惠經濟計畫,因為經濟需要倫理,才能正常運作。不是任何所謂的商業倫理,而是合乎人性和正義的倫理。這和整個的倫理系統有關。教會的社會教導能有特殊貢獻:人是按照天主的肖像受造的,因此人格有其不可侵犯的尊嚴,自然倫理規則也有其超越價值。經濟倫理不可不建在這兩大支柱上,否則反倫理的經濟計畫也會通過(45)。至今慣有的營利與非營利企業的分野,現在已不符合全盤事實,也不能有效地指導未來。因為有些以大眾利益為目標、所謂公民或共融企業,已然構成廣大的新勢態,有私人的,有公家的,不排除營利,卻以利潤為工具,以達到人文社會的目標(46)。

        這類企業也該在那些未入全球經濟圈的地區實施,以正確的連帶責任概念推行權利及相應的責任。在干預發展時,必須堅守「人格是中心」的原則,人是負責發展的首要主體。發展藍圖該有伸縮性,受惠者該直接參與策劃和行駛,同時運用前進及陪伴的準則,因為沒有到處有效的萬靈丹。國際性的合作需要有人分擔經濟和人文發展的進程,以臨在,陪伴,培育和尊重來參與。在此,國際機構須自問,他們的官僚管理方式是否太奢侈,使得去幫助人的官員消耗大量該用在發展上的經費。為挽救這點,各機構的營運操作必須徹底透明化(47)。

        發展主題跟人和大自然的關係密切相連。大自然是天主賜給大家的禮物。善加利用是我們對窮人,對未來世代和對整個人類的重責大任。一旦把大自然、特別是人,視為偶然或宿命論的結果,良心上的責任意識會減退。信神者卻承認大自然是天主創造的美妙結果,人可用來滿足自己的合理需要。大自然是天主真和愛的計畫的表達,是祂給人的生活氛圍,向人述說造物主及祂對人的愛(48)

        在環境問題上,能源問題應該關注。有些國家和企業貯藏不能再生的能源,大大阻礙一些窮國的發展。這些地區躉集的自然資源又在國內外被剝削爭奪,造成死亡、破壞和墮落。高度發展的國家用今天的科技本可減低能源急需(49)。能源的全球責任擴及整個受造界,不可讓將來的世代一無所有(50)。人怎樣對待環境,就怎樣對待自己。這要求現代人嚴肅反顧其生活格調,是否太偏於享受。傷害連帶責任就是傷害環境,反之亦然。教會有責任維護受造界,並公然使這責任落實。有決定性的問題是社會的整體倫理姿態 (51) 真理和愛德不能生產,只能接受。其來源不是人,而是天主,即我們所信愛的是真又是愛的天主(52)。

                 第五章  人類大家庭的合作

 

人能感覺到的最深貧窮之一是孤獨。仔細看去,其他的貧窮都來自隔離,不被愛,或不能愛。許多貧窮多次來自人拒絕天主的愛,或人悲劇式地關閉在自身內。人孤獨時就被隔離,而不想承認自己的根(天主)時,就脫離事實。今日人類比以往更多互動,應把這一天涯若比鄰轉化為真正的共融。各民族的發展全在於是否認定人類一家。人類一家並不淹沒個人、民族、文化,卻使他們互相透明,在差異中彼此關連(53)。這一視角在三一奧蹟上得到照明。天主三位作為純關係是絕對一體。三位的互相透明是圓滿的,三位的聯繫是整個的。天主也願我們加入這個共融的事實。教會是這一體的記號和工具(54)。

基督信仰所啟示的人類一家,假定一個對「人」的形上學解釋:相關性是基礎因素。別的文化和宗教也教導手足之情與和平,但也有宗教和文化表態,不完全接受愛德和真理的原則,不努力促進共融,只尋求個人的舒適。宗教折衷主義也是分散和懈怠的製造者,全球化的一個可能惡果就是鼓勵折衷主義。信仰自由不指謂宗教冷漠或所有宗教相等。分辨是必要的,分辨的準繩是愛德和真理。此外,「整個人和全體人」也是評估宗教與文化的標準(55)。

宗教對發展的貢獻在於神(天主)有祂的位置,連在公開領域亦然:文化、社會、經濟,特別是政治。不許公開宣告信仰,不讓信仰真理型塑公開生活,會給真實發展帶來負面效果。不讓宗教公開,或反面的宗教基要派,都阻撓人的相遇、合作,和人類的發展。理性常需要信仰予以淨化,反之,宗教也須理性來淨化,好能顯出宗教的真實的人性面貌(56)。信仰與理性的交談能使社會愛德工作更有效,並搭起一個信者與無信者合作的框架,以分擔促進人類正義與和平的工作。這一合作的愛德表達和指導準繩是 輔助性(sussidiarieta)的原則(57)。

輔助性原則又與連帶責任 (solidarieta) 原則緊密相連。前者沒有後者會淪為社會偏頗作風,後者沒有前者使社會援助呈現父權面貌。這一規則也適用於國際性的發展支援上,以免受助人民不得自立,或在本國內繼續受到剝削。發展的最大資源是「人」,人是許多窮國的真正資本,這些人使讓他們的國家有自立的一天(58)。發展上的合作不限於經濟向度,而該轉為一個文化與人文相遇的大好機遇。窮國或富國,如果對自己和別國的人文價值不投以關注,不會有深刻的交談。高科技的國家不該忘懷使他們達到目前高度的那些傳統德操(59)。

在尋找目前經濟危機解決之道時,幫助貧窮地區發展,應該視為給大家創造財富的適當工具。支持一些尚在起步階段的民族從事發展,是有高價值的援助計畫,連在世界經濟上也有正面影響,可改善社會服務,可減少浪費和官僚作風等。所謂的稅收輔助原則可容許公民決定他們給國家納的稅,有多少百分率可用於發展資金(60)。國際層面上的連帶責任,特別要求繼續推進接受教育的可能,不僅是工作的培訓,更包括人的整體培養。觀光業是一個具體實例。旅遊是經濟發展和增益文化的有利因素,但也能成為剝削和墮落的機會,如性旅遊等(61)。

與人的整全發展有關的一個現象是移民潮。這一現象因人數及問題的眾多使人印象特深:社會、經濟、政治、文化、宗教等問題,對各國和國際都是很大挑戰(62)。下一個問題是貧窮與失業之間的直接關係。這一方面,前教宗若望保祿二世於2000年已提過建立「一個合理工作的世界聯盟」(63)。反省工作主題時,不能不記起聯合工會的迫切需要。教會常鼓勵、支持工會,現在又有新的遠景,如工作者與消費者的衝突,工會與政治的不同角色和運作,維護被剝削工人權益的方式等(64)。

財政本身,在被人誤用和傷害實物經濟後,該以革新的結構和運作方式,回歸其為生產財富和發展的工具。整個財政的目的是支持真實的發展。聰明的愛心會找到有遠見又公正的途徑,就像儲蓄合作社的許多經驗所顯示的。儲蓄者的責任,小型財政經驗(如開當鋪)等有助避免高利貸(65)。全球連線造成一個新政治力量:消費者及其協會。這一現象有待深究,因它有值得鼓勵的正面因素,也有須避免的過度要求。必須在意的是採購,除了是一個經濟行動外,也是一個倫理行為,人花錢該負社會責任(66)。

全球互賴的步伐不會停止,經濟蕭條也是全球性的。聯合國必須改組,國際財經結構也須重塑,使得萬國大家庭的概念能落實。另一個急迫的需要,是找到創新的方式來實踐「保護弱小的責任」,並讓窮國在公眾決策上有真實的參與。這為作政治、法律、及經濟上的協調是必要的,好能加強、指導國際合作,促成世界各民族的共同發展。為此,必須建立一個世界性的政治權力,一如二十世紀中,教宗若望二十三世曾一度提過的(67)。

 

第六章  民族發展與科學技藝

 

各民族發展的主題與每一個個人的發展密切相連。人的天性本就趨向自我發展。不是機械式的自動發展,因為每個人知道他有自由和責任。人的自由卻受限於他的存在和限度。無人能隨意塑造自己的良心。我們都在接受的「自我」基礎上建立一個「我」。任何人不但不能擺布他人,也不能擺布自己。人如果妄想單獨為自己的一切負責,他的發展會降級。民族發展也是如此(68)。今天的發展問題脫離不了科技進步。科技是人的事,與人的自立和自由相連。在科技上顯出精神高於物質,神不作物的奴隸,而能輕易舉心向上,朝拜、瞻仰造物主(69)。

科技發展能帶進科技自足的概念,就是當人只問「如何」,不問「為何」時。其實,有很多的「為何」推著人行動。因此,科技有兩幅面孔:一方面科技來自人的創造力,作為他自由的工具;另一方面能把科技懂成絕對自由的因素,即一個擺脫事物本有的限度的自由。全球化的進程能把科技代替各種意識型態,讓科技也成了一個意識型態。這樣使人類冒著被關進一個「先見」的牢籠裡(rinchiusa dentro un a priori)的危險,而不能與生存和真理相遇。培養使用科技的道德責任是一個迫切的需要。由科技的魅力,走向重獲自由的真實意義之路,不沈醉於全然的自立,而從弄清人自己是什麼開始,答覆存在的呼喚(70)。

有的科技心態的偏頗,顯露在發展和追求和平的技術化上。民族發展每每視為財政工程問題,如市場開放,稅賦減低,生產投資等,總之一句,是純技術的問題。上述各個領域固然都重要,但還得問,這些技術性選項為何至今成就不彰?可見必須探究更深的理由。發展總不會全靠自動的、沒有「人」參與的力量。沒有正直的人,財經家,政治家,以至大家本著良心回應公益的要求,不可能有真實的發展。一旦技術絕對化站優勢,會把目的和方法混為一談。企業家行動的唯一標準是最高利潤;政治家是鞏固權力;科學家是新發明的被重視。技術交流固然加多了,但圈外人毫不知情,也無解放可言(71)。

有時和平被視為技術的產品,是政府之間協定和有效經濟支援的成果。這一切都需要,但為了長治久安,一切都須植根於生命的真理上。必須與許多無名氏的努力接軌,推動民族間的相遇,本著愛和彼此的了解贊助發展。在這些獻身於發展及和平的人中,基督徒大有人在(72)。與技術發展相連的還有無所不在的社會傳播媒體。今天無法想像一個沒有媒體的人類家庭。媒體不會是中立的。說媒體只是技藝,事實上是經濟的打算,甚或受意識型態和政治的操縱。媒體影響人的視聽極大,必須注意反省其在文化道德,民族全球化及發展上的功能。媒體的主要目標該是促進個人及民族的尊嚴,接受愛德的激勵,為真理服務(73)。

今天,科技至上與人倫道德責任之衝突的首要戰場,是「生物倫理」((bioetica)。在此,人的整全發展的可能性受到徹底的挑戰。這是極敏感的場域,其上凸出一個基本問題:人是自己的產品,或人有賴於天主。二者必須選其一。不過,關閉在自身的科技,其推論是無理的,因為它決然否定生命的意義和價值。向超越關閉自己所遇到的困難是無法想像,如何從無中生出存有,理性又如何出自偶然。在這類關鍵性的問題上,理智和信仰互相扶持,二者攜手,才能把人救出。理性沒有信仰,只讓科技拖著走,會在幻想「人的萬能」中迷失。信仰沒有理性,會自外於人的具體生活(74)。

今天,社會問題基本上已成了人學問題。就是說,不只對人的概念,連對人的操縱方式也不同了:生物科技日益把生命放在人的手裡。試管嬰兒,胚胎研究,人造人,及配交人種等一一出現,形成一個無所畏懼的文化,以為一切奧秘都已揭露,因為人已探查到生命的根。可惜的是使人不安的遠景及「死亡文化」所配製的催死新工具,絕不可小覻。普遍施行的墮胎禍害外,不久將會系統性地計畫優生生育,而另一端又養成安樂死的想法,同樣浪用生命主宰權,誤認某些條件下,生不如死。令人驚愕的是今天的人任意設定配受尊敬的對象:為一些無關宏旨的小事怒氣填胸,面對另一些慘無人道的不公不義卻無動於衷(75)。

現代科技精神的一個面向,可從它對內心生活的看法得知:只看心理的層面,甚至減縮到神經的一面。這樣倒空了人的內在性,而把人靈本體的統一性意識也就漸漸失去了。發展問題與對人靈的概念緊密相連,不可把人的自我化約為純心理,也不可把靈魂健康與感情舒適相混。這類化約來自對靈性生活的深度誤解,也來自不認同個人和民族的發展,也有賴於解決靈性性質的諸多問題。發展除了物質的成長外,也包括靈性的成長,因為人是靈魂和肉身的合一體,這來自創造者天主的愛,並被預定活到永遠(76)。

科技至上的絕對主義,無力看到那些不能用純物質解釋的事物。然而沒有人不體驗到生命中的許許多多非物質和靈性的東西。認知本身不僅是物質行為,因為所認知的對象,常隱瞞一些經驗以外的面向。人的一切認知都是一個小奇蹟,因為總無法以所有的物質工具全然解釋清楚。每項真理含有比我們期待的更多內涵,而我們所接受到的愛也常使我們驚愕不止。個人和民族的發展,如果注視其靈性的一面,也是如此。這要求我們有新眼光,新胸懷,以勝過人間事物的物質視野,而透視發展上科技無能達到的新高點。這樣才能追尋人的整全發展,這一發展有賴真理中的愛德所給的方向和推動力(77)。

 

       78、沒有天主,人不知往何處去,也不知自己是誰。面對民族發展的許多幾乎令人失望的大問題,幸虧有主耶穌的一句話提醒我們:「沒有我,你們什麼也作不了。」(若十五5)他又鼓勵我們說:「我和你們天天在一起,直到世界的終結。」(瑪二十八20<<發展通諭>>上說,人無法單獨經營自己的進步,因為人不能為自己創造人生。為發展服務的最大力量是基督信仰的人生。這種人生使愛德活躍,受真理指引,把愛德和真理視為天主永恆的禮物來接受。人讓天主支配,也會接受別人的安排,以共同過一個負責和喜樂的生活。相反,意識型態式地自閉於天主,或宗教冷漠的無神主義,既把天主放在一旁,也就容易忘記人的價值,這是今天阻止發展的最大障礙。天主的愛召喚我們走出有限和非決定性的事物,給我們勇氣追尋大家的利益。

79、發展需要有舉起雙手向天祈禱的基督徒,他們深深意識到充滿愛德的真理(caritas in veritate)是什麼。這個造成真正發展的愛,不是我們生產的,而是饋贈給我們的。因此,連在艱困的時刻,除了有意識地回應外,更要投奔到這個愛中去。發展包括注重靈修,認真看待依靠天主的經驗,在基督內的靈性手足之情,信賴天主的眷顧和仁慈等。也包括愛和寬恕,捨棄自己,接納別人,擁抱正義與和平。這一切都是「人的」,因為人是自己存有的主體;同時也是「天主的」,因為天主是一切有價值和得救贖者的元始和終結:「世界,生命,死亡,現在,未來,都是你們的!但你們是基督的,而基督是天主的」(格前三22-23)。基督徒的深切願望,是所有的人有一天都能心誠意摯地誦念耶穌教導的「天主經」。

「在這保祿年結束時,我願用這位宗徒在羅馬書的話表達我的祝望:『愛,不可虛假;惡,要厭惡;善,要親近;對弟兄,要相親相愛;尊敬人,要彼此推讓』(十二9-10)。保祿六世宣揚為「教會之母」的童貞瑪利亞,被基督信眾稱為『義德之鏡』與『和平之后』,求她保護我們,並以她的代禱為我們求得力量、希望,和喜樂,好能繼續慷慨地獻身,努力實現全人的發展,及全世界人民的發展。」    本篤十六世,2009629日,在位第5年,發自羅馬聖伯鐸大殿

  後記:筆者於925日見到台、港、澳主教聯合出版的中譯本時,本文根據義大利文所寫業已完稿。譯筆不同處可互相參照。請讀者不吝賜教。

 


[1] 弗四15的拉丁文是 Veritatemn facientes in caritate。但希臘原文,真理一詞是動詞,譯成中文該是:15節「藉著在愛德中將一切真誠化,以長成基督的身裁,基督是這身體的頭。」16節「整個身體都依靠他,藉著各關節筋絡互相配合,彼此連結。這樣,當各肢體發揮功用時,身體就會在愛中漸漸長大,建立起來。」(現代中文譯本)

[2]通諭綱要見<<天主教週報>>47期,2009719日,12-13頁。通諭評介見Christian Beck,”Die Sozialenzyklika Caritas in veritate”<<Stimmen der Zeit>>,September 2oo9, S.631-637. Brendan MacPartlin, “Commentary on Caritas in Veritate”, 7th July 2009.

[3] <<懺悔錄>>卷七18,拉丁原文更傳神:O aeterna veritas et vera caritas et cara aeternitas!

[4] <<地上的鹽>>,拉辛格樞機口述,房志榮譯。光啟文化事業出版,1998年初版,2005年初版二刷,頁97

[5] 教宗本篤十六世至今公布了三道通諭:Deus caritas est 2005,42個號碼,36個尾注;Spe salvi 2007, 50個號碼,40個尾注;Caritas in veritate 2009.79個號碼,159個尾注。好像教宗越寫越長,其實有他的理由:「在真理中的愛」既講真,又講愛,並且是在目前全球化的情況中講論二者,沒有足夠的篇幅和注釋,是無法交代的。下文將把「導論」和「結論」的內容,逐一指出其主要內涵。六部分的內容則把每部分的主旨擇要介紹。

[6] 括弧中的號碼指「真理中的愛德」通諭的段落編號,號碼前的文字是該段文本的摘要,以後各章節也作如此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