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類生活體驗
劉璐琪
我們台灣明愛會多年來，一直是本著『心懷大愛做小事』的態度，與各個不同的層面互動，有些人也許不知道『大愛』是指什麼? 也許不知道『小事』是指什麼? 但一定知道基督的『愛』是世間最完美的工作。如果離開了基督的『愛』，或是說沒有基督的『愛』，那麼什麼事也不能做，即使做了也無法完成。我們明愛會時時去尋找社會的邊緣人及最需要幫助的人，而且我們也非常積極地用各種不同的方式，去服務需要服務的人，我們不斷地呼求聖神賜給我們智慧及力量，讓我們『心懷大愛做小事』。我們服務的對象不分男、女、老、幼，地不分東、南、西、北，時序不分春、夏、秋、冬。無論是愛滋病、痲瘋病或是正在戒毒者都是我們服務的對象。
很榮幸能認識在台灣從事愛滋病關懷工作的創始人楊捷女士，我們經由她的介紹，知道他們默默地為愛滋病人工作了十幾年之後成立了機構，經過多年的學習與成長，朝向全人發展為宗旨，運用社會工作的方法結合社會的資源，開創並提供愛滋全人關懷及更多元化的服務，也希望能公開服務的範疇及共享社會救援系統。
今年的三月，在關愛之家協會的薛主任陪伴下，我們前往河南省新蔡縣的愛滋村及關愛之家做了一次生活體驗。新蔡縣位於河南省東部近安徽省的一個地方，從地圖上看它距離駐馬店到是不遠。曾有很多的媒體前往採訪過，但是像我們這樣前往的目的對當地的人來說是第一次。我們是希望藉由此次的體驗，能帶動大陸的教友們一同來關懷愛滋病感染者，所以一行四人中，除了我是來自台灣，其他三人都是大陸的教友，其中一人是醫生，一位是修女，還有一位男性的平信徒。
我們四個人可以說是代表目前社會的各種不同類型，那位平信徒一開始因心理準備不夠，某種程度的耽心與恐懼心理是有的，也就像社會上一般的人視愛滋病人如臨大敵，一旦接觸後就會有崩潰的心態，所以對他來說何止是緊張、害怕二字能形容的。我與那位醫生教友因為熟悉這方面的知識及了解傳染途徑，所以在與他們共處時，態度也平和尊重。這位修女也曾參加過這方面的培訓，又心懷愛德的精神在服務有需要的人，深知給予愛滋病感染者應有的親切接納及特別的關注是重要的；這使我想起去年(2004)曾在泰國曼谷為期一個月，陪伴大陸的修女們研習愛滋病的課程，她們從對愛滋病的一無所知到勇敢地照顧愛滋病人，在仁愛會修女們負責的HOSPICE裡，她們親手為臨終的愛滋病病人洗淨身體，換上清潔的衣服，為他唱聖歌，愛滋病病人就在一群可愛的天使身邊靜靜地安息。她們以照顧嬰兒般的輕柔態度處理亡者的遺體，這不是心懷天主的大愛如何能做得出。這是一次很豐富的生活體驗!
與愛滋病感染者共食、共宿，她們勇敢地面對現實，我們熱情地擁抱，共同的理念就是坦然面對彼此。感染者對我們與她握手這樣一個小小的動作都十分感動，使得我們對感染者的感受不能輕忽，對他們的態度更是十分重要。一位長得很漂亮的女感染者告訴我們，她生產後四天小孩夭折，她哀傷的哭著，後來視力逐漸減退，求醫時才發現愛滋病病毒已侵犯到她的眼睛，目前的視力只能模糊的看到一點影子，她的丈夫也離開她了，而她被感染的原因卻是因甲狀腺手術輸血之故。從她的聲音中聽得出來她曾是一個很開朗的女孩，疾病折磨她，幾乎絕望，但自從住進了關愛之家，經薛主任帶著她開始學習查經，每天祈禱，她改變了。祈求上天給她力量為其他受感染的人絕不輕言放棄，努力奮鬥繼績前進。當我握著她的手說:『妳摸摸看，我的頸上也有一個與妳一樣的傷口 (我指的是我也曾接受甲狀腺手術)，我們兩人是相同的「病」。』她激動的說:『自從我生病後，再沒有人握過我的手，觸摸過他人了。』聽了真叫人鼻酸，每個人在天主的眼中都是寶貴的，為什麼他們在愛滋風暴中要受這樣的苦呢! 人們不知道『愛滋病不會因擁抱而傳染』嗎? 常有人在看到令人動容的場面就激動地說，我真『想』擁抱他們，而我們不只是『想』，而是真正地擁抱他們，我們真真實實地擁有金錢買不到的情誼。
『關愛之家』也就是我們所稱的『愛滋孤兒院』，目前在大陸就我們所了解的有十多個，當然我們不能以愛滋孤兒相稱。每一個『關愛之家』有30名兒童同住 (據工作人員表示他們均非感染者)，由四位成人照顧他們的生活起居，兒童的背景大多是父死母改嫁，或是父死母感染發病無能力扶養。也有一些孩子因父母雙亡，而與祖父母同住，分散在村子裡各個家中，『關愛之家』的工作人員定期探視他們，給予應有的照管及協助，也讓他們有讀書求學的機會，因為現在不受教育，將來就無法改善生活。孩子們都很有規矩、也很有禮貌，在關愛之家的屋內牆上，貼著孩子們上學得到的品學兼優的獎狀，但從行為舉止上仍看得出，孩子們的目光呆滯，面帶羞澀，可能是長期生活在歧視、羞辱中，呈現的是無笑容、恐懼、無信心，看了的確令人心疼。
在新蔡縣的生活體驗的這幾天，我們與患者本人、他們的家人坐下交談，由全家的無奈，才知道幾乎全是因貧窮賣血而造成的，更令人心疼及不平的是一次賣血所得僅人民幣五十元，健康被剝削了，權利被強奪了，尊嚴被踐踏了，所留下的悔恨和無處可訴的苦及永遠的貧窮，家中青壯年賣血，為的是希望能有一個屬於自己的磚造房子，及改善家人生活，而被感染後身亡所留下的不僅是年幼的子女、年輕的配偶、更有那年邁的雙親。我們曾聽說有一家七口中，六人感染，唯一沒被感染的卻又自殺身亡，真叫人不能相信這種慘狀。比較之下，台灣的愛滋病感染者是幸福多了，有最新的藥品由健保提供，也有不少的機構為他們服務。
這幾年來暑假隨志工老師服務團大約一個月的時間，我在泰北山區為村民，尤其是婦女同胞做公共衛生保健宣導介紹愛滋病的預防及傳染途徑。由村民的分享中知道山上『拒絕來往戶』的痛苦! 真是被無知所害!
以上的體驗讓我想到了一篇感人的祈禱文:
慈愛的天主，今天我們特別為患有愛滋病感染者的婦女祈禱。祈求禰使她們免於一切身體，情感及精神上的痛苦。願我們都能經驗到禰忠心不移的愛。
我們感謝禰，因為有這麼多婦女作見証--感染了愛滋病還在照顧家人及孩子。
我們讚美禰，因禰賜給她們力量及活力，以及她們孕育撫養的天賦。
我們慶賀禰，因為婦女的天賦得以在病痛者身上得以發展。請帶領我們所有人歸向禰。
天主，在禰內死亡已被戰勝，而光榮至無窮之世。阿們。
認識了那麼多的感染者，也知道他們的背景，太多太多了，我們覺得種種歧視與羞辱嚴重的影響了愛滋病的預防工作，也是我們心中永遠的痛。所以當我們在農村與婦女及青年人做衛生保健宣導時，一再的呼籲，預防知識的重要，我常舉例來說明: 我們在路上行走時可能不小心，會被一個坑洞或是一塊石頭絆倒，跌得頭破血流，遇到好心人為我們包紮傷口送醫治療，我們一定會感謝他。但如果有一個好心人，將坑洞填平，或將絆腳石移開，可能我們不會向他致謝；那麼在人生的旅途中，生病就像是跌倒了，醫生為我們醫治，而移開絆腳石和將坑洞填好的人，就如同我們來做預防保健工作的人。我們不奢求人家說感謝的話，但卻是衷心的希望大家都能做好預防保健的工作，而健康快樂的生活。
我們深深地了解，愛滋病的防治需要政府和社會各界共同參與，愛滋病的發生和流行與人類自身行為和生活方式密切相關，只要潔身自愛，遠離毒品，不僅能保護自身、家庭、社會的健康，而且也是預防愛滋病的最佳方法，從這個意義上講，宣傳教育是預防愛滋病的關鍵。
許多好朋友們經常問我說，你為什麼會有意願去做這些事? 為什麼跑到那麼遠的地方去做生活體驗? 真有那麼值得你去嗎? 我的回答是千真萬確的，感謝天主所賜的恩寵，一切都是天主的安排。唯有祂知道，在何時、何地、有什麼人需要『愛』的服務，我願做祂的工具，祈求聖神的帶領，讓我們在失望之處散佈希望，在捨棄舒適生活的同時，我也得到更多珍貴的友誼。我堅定地說: 我願隨著耶穌基督的腳步，用愛心努力去服務更多的人。
我們謝謝薛主任的熱忱接待及安排，謝謝感染者的對友誼來訪的感恩，我們四個人彼此的鼓勵，對這次體驗每個人都有些收獲，我們會再回去探望這些朋友!
工作人員與愛滋感染者家屬在村中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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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09.21更新